冬夜憶舊

冬夜憶舊

易勝華

今天，在同學羣裏獲悉，我的一位女同學患病去世了。整整一天，我的情緒都很低落。

我從小學開始與她同學，她是班幹，我是學渣。記得我還去過她家，可能是她監督、輔導我寫作業。她不像別的女班幹那麼兇悍、神氣，話也不多説，神情專注。

初中的時候我們沒在一個班。高中又同班了。她不再是班幹，成績也不突出，話更少了。我是校園裏最不安分的學生，時而作文獲獎，時而成績墊底，時而跟老師幹仗，時而離家出走。每次在校園裏看到她，她都是揹着書包默默地走，或者是坐在教室裏看書。

我當時在追班上的一位女生，她和這位女生關係比較密切。有時候我會向她打聽這位女生的動向，或者讓她幫忙遞個條子、帶個話。她總是一笑，向我透露一些有價值的情報。末了不忘叮囑我：別説是我告訴你的哈。

那時的高考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她的成績一直不温不火，不上不下，毫無懸念地在應屆高考中失利，跟我這種學渣一起進入補習班學習。她更加沉默了，經常是面無表情地走在校園裏。看到我，她偶爾會展顏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我對她的印象僅限於此。在我的心目中，她是一個温和、沉默、值得信賴的朋友。

後來，我們各奔東西，不知下落了。

多年以後，我從公務員單位下崗，跟姐姐在老家縣城裏開了一家書店。有個白髮老頭經常來我店裏看書，他感興趣的都是些易經八卦風水之類的書籍。

老頭來的次數多了，我們漸漸熟了起來。老頭説，他聽女兒提起過我，我和他女兒是同學。我一打聽，原來是這位女同學啊。她的性格真像父親，隨和、真誠。只是她父親更開朗。老頭告訴我，女兒現在鄰縣中學當老師。

老頭是縣城某事業單位的退休幹部，閒着無聊，迷上了易經八卦之類的東西，平時也幫人算命、看風水。他認真給我算過之後對我説：小易，你的命不是開書店的，還有更大的前途。他還建議我不要去南方，我更適合北方。我笑了，沒當回事。

後來，我考到了律師資格，做了一段時間後，我離開家鄉，去了深圳。然而，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就灰溜溜地回來了。想起老頭曾經説過的話，覺得還挺準的。

幾年之後，我打算北上發展，心裏還是惴惴不安。不過想起老頭説過北方適合我，我稍微有了些底氣。

常年在外工作，我回家鄉的次數很少。家鄉的變化也非常大，車水馬龍，熙熙攘攘。我再也沒有見到過我的這位老同學和她健談的父親。

繁華落盡，歸於塵土。

親愛的老同學，你的人生雖然凋零，但我記得你，深深地懷念你。真遺憾當年與你交流太少，只顧着追你的好友了。你在天上等我，我們終究會再見面的。

希望你的父親，那個健談、開朗的老頭，看淡你的離開，不至於太傷悲。你一定也希望他好好的在人間。如果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陪他聊天，引他開懷。

2018年12月14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