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產律師——父親與部分子女簽署房屋歸屬協議老人去世後能否起訴其他子女過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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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訴稱

房產律師——父親與部分子女簽署房屋歸屬協議老人去世後能否起訴其他子女過户

曾某傑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令曾某濤曾某奇協助曾某傑將位於北京市海淀區一號房屋(以下簡稱涉案房屋)產權過户至曾某傑名下;2.判令曾某濤曾某奇承擔訴訟費。

曾某傑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曾某傑的全部訴訟請求,訴訟費由曾某濤曾某奇負擔。

事實和理由:1.一審法院認定《聲明》不能體現曾某益曾某傑之間存在借名買房的意思表示,是錯誤的。《聲明》是全家達成的誰出錢房歸誰的共識,是真實有效的。曾某益的其他兩位子女也知曉處分房屋的意思。曾某傑雖然當時不在場,但不影響合同的成立。《聲明》的內容及後續內容均體現出明確的借名買房的意思表示。

2.一審法院以“曾某益高某娟去世後,曾某傑提起多次訴訟未提及與曾某益存在借名買房的合意”為由認定雙方不存在借名買房合同關係,屬認定錯誤。借名買房是法律關係的概念,而非事實的陳述。在所有權確認糾紛案件中,曾某傑的代理人對《聲明》性質理解不當,故在理清思路後另行起訴。但曾某傑在之前訴訟中的訴請也都是主張房產歸屬於曾某傑,也一直將《聲明》作為主要證據提交。一審法院不能因曾某傑不能正確説出法律關係的概念,而認定本案不構成借名買房。

3.一審法院認定曾某傑曾認可案涉房屋系父母共同財產,屬認定錯誤。曾某傑在所有案件中的陳述意見都是認為“房子已經是我的了”。在所有權確認糾紛中,曾某傑訴訟代理人的陳述是在認為《聲明》是贈與的性質下發表的觀點,不構成自認。

4.一審法院認為曾某傑僅能提供其持有的收據,未能就其出資情況進一步舉證,不能排除合理懷疑,該項認定存在錯誤。《聲明》的真實性已得到法院確認,自1996年書寫《聲明》到2008年曾某益去世,曾某益高某娟從未撤銷過《聲明》的內容,《聲明》可以充分證明曾某傑出資的情況,且1998年的房款出資不影響《聲明》的內容,也不影響曾某傑取得房產所有權。

5.一審法院認定曾某益單方作出《聲明》,高某娟未簽字,因此不構成借名買房,屬認定錯誤。《聲明》已載明這是全家的共識,必然包括高某娟的同意。從簽字來看,每家只有一個代表簽字。另案判決已經查明曾某益作出該聲明系要曾某傑之外的其他兩位子女知曉其處分涉案房屋之意”,既然曾某益已經通知並讓其他兩名子女知曉處分房屋的意思,不可能不告訴高某娟。實踐中,借名買房不需要夫妻二人共同簽字,僅符合借名買房的形式要件,法院也應結合房產使用情況、房產證及票據持有情況來綜合認定。

本案訴爭房產一直由曾某傑居住使用,房本及票據原件均由曾某傑持有,曾某傑兩次對房屋進行裝修都是自行承擔費用,且2007年裝修時曾某益高某娟均在世,這些事實足以證明曾某傑曾某益高某娟形成了借名買房的合同關係。退一步講,即使沒有高某娟簽字,現其已去世,其權利繼承人已在《聲明》上簽字,即使沒有高某娟的簽字,也沒有任何影響。

 

被告辯稱

曾某濤辯稱,同意一審判決。具體答辯意見:

一、曾某傑主張其與曾某益夫婦達成借名買房協議與事實不符。1.曾某傑不持有《房屋買賣合同》原件,該原件一直在曾某濤手中,系父母交由曾某濤保管。2.曾某傑稱房款由其所出與事實不符。曾某傑持有的6張單據均載明曾某益交納房款,僅有第三次交款,因曾某益生病,由曾某傑曾某益代交。曾某益交納最後一筆房款的收據原件及結算清單原件均在曾某濤手中。3.曾某傑借裝修之名竊取了房屋的大部分材料,包括曾某濤的交費收據。

二、《聲明》是無效的。《聲明》不具備合同成立要件,是曾某益個人陳述,且內容不真實。1.交納涉案房屋房款期間及至曾某益與其所在單位簽訂《房屋買賣合同》時,曾某益夫婦均沒有與曾某傑達成任何協議。2.《聲明》內容一直未獲得房屋共有權人高某娟的認可,並非全家召開家庭會議達成的共識。3.《聲明》作出後第二年曾某益取得房產證,直到曾某益夫婦雙雙去世,長達20年的時間均沒有與曾某傑辦理房屋過户手續。4.曾某濤周某霞並非合同的適格主體,也不是現場見證人,其簽字不具備法律效力。5.法院另案生效判決已認定,《聲明》未獲得高某娟的認可,損害了高某娟的合法權益。

三、曾某傑一直清楚涉案房屋為曾某益夫婦合法財產,不存在房屋真實狀況與實際登記情況不一致的情況。曾某傑2001年向曾某濤出具的《借條》中的表述、2017年曾某傑曾提起繼承訴訟、2018年曾某傑提起贈與訴訟,都説明其認可房屋是曾某益夫婦財產。

四、借名買房的事實關係應當適用嚴格證據制,本案不存在房屋實際權利人與產權人登記不一致的情況。

曾某奇辯稱,同意一審判決,不同意曾某傑的上訴請求。曾某傑的起訴屬於重複起訴,違反民事訴訟一事不再理原則,請求法院依法駁回曾某傑的上訴請求。涉案房屋是曾某益單位公房,購房時曾某益是單位職工,曾某益夫婦並未與曾某傑達成借名買房關係。

 

法院查明

曾某傑曾某賢曾某濤曾某益高某娟夫婦的子女。曾某賢1988年9月20日去世,曾某奇曾某賢之子。曾某益2008年3月8日去世,高某娟2017年5月15日去世。

1996年6月30日,曾某益Y公司簽訂《房屋買賣合同》,約定曾某益按照職工個人購房優惠政策購買涉案房屋。1997年10月20日,曾某益取得涉案房屋產權證。

庭審中,曾某傑提交了一份《聲明》,該《聲明》載明:“離休幹部曾某益,由我單位分配承租了電力設備成套公司的三室一廳樓房一套。座落在海淀區一號1993年根據國家政策將該房售給我個人。當時全家達成‘誰出錢房歸誰’的共識。

該房的購房定金、售房價、維修費、補交成本費等項費用共計人民幣17655.30元,全部由長子曾某傑所交。並有收據陸張為憑。現在產權證尚在辦理之中,一旦辦妥,產權理應歸曾某傑所有。現在該房由我和妻子高某娟居住,我們只有使用權和居住權,無權轉讓或者贈給任何人的權利。特此聲明,請予公證為荷。”《聲明》落款聲明人處有“曾某益”的簽名,簽名下方日期為“1996年12月日”,證明人處有“周某霞曾某奇之母)”、“曾某濤”的簽名,落款日期為分別為“1997.1.5”、“1.5”。

曾某濤認為,該《聲明》不具備合同的成立要件,並不是曾某傑和房屋所有權人達成的借名買房合同,且曾某濤周某霞的簽字不具備法律效力,曾某濤周某霞不是房屋所有權人,不是合同的適格主體,亦不是現場見證人。曾某奇對該《聲明》中曾某益周某霞的簽名認可,證明目的不認可,認為《聲明》中沒有曾某傑高某娟的簽名,且簽名不是同一天。

對於簽字,曾某傑稱,當時簽字的時候每家都有一個代表來簽字,曾某益代表了高某娟簽字,周某霞代表了曾某奇一家簽字,我不在場,是我母親讓父親寫的,寫完後母親給我送去了,之後我又拿去其他家簽字了,我認為給我了就不用我簽字;曾某濤稱,寫聲明的時候曾某濤周某霞曾某傑本人均不在現場,是曾某傑拿到家裏找我籤的字,不是現場見證人,只是覺得父母的房子父母自己處理即可;曾某奇稱,周某霞不在現場,高某娟也不在現場,且高某娟曾某傑關係不好,對將該房屋給曾某傑是不同意的,曾某賢去世多年,曾某奇年紀小,為了維護家庭和諧,讓周某霞簽字就簽了,沒有多想。

關於涉案房屋出資情況,曾某傑提供了六份收據,證明:1993年12月25日支付購房定金500元,1994年1月27日支付售房款5217.04元,1994年12月19日支付售房款3912.78元,1996年1月16日支付購房款3912.78元、公修費534.7元,1996年6月21日補交成本價3578元。曾某傑稱上述款項均為其個人交納,交款方式為現金支付。

曾某濤對上述收據質證稱,不能證明購房款為曾某傑所出,六張收據中五張沒有交款人簽名,只有一張收款人處有曾某傑簽名,但那也只是代曾某益交納,在1997年10月20日曾某益取得房產證後,1998年3月2日結算時,曾某益親自補交了最後一筆房款871.2元,收據上有曾某益親筆簽名,且該份收據原件並未交給曾某傑曾某益系國家離休幹部,有能力支付購房款,但曾某傑2001年12月31日,連2萬元都要向曾某濤借且分兩年還清,可知曾某傑根本沒有能力為父母支付一萬八千多元的購房款;曾某奇對上述收據真實性認可,證明目的不認可,稱當時是曾某傑曾某益交的房款。

曾某奇提交了補交購房款收據一份,載明:1998年3月2日支付補交購房款871.2元,交款人為曾某益,證明涉案房款並不是全部由曾某傑所交;曾某傑對該收據真實性認可,但稱房款並非曾某益交納,系其出資;曾某濤稱該收據其持有原件,是曾某益交的房款,非曾某傑交納。

另查明,曾某傑曾以曾某濤曾某奇為被告向法院提起所有權確認之訴,要求“確認涉案房屋歸其所有,曾某濤曾某奇協助辦理過户,曾某濤搬離涉案房屋”。一審法院駁回了曾某傑的訴訟請求。該案宣判後,曾某傑上訴至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本院撤銷了上述判決,發回一審法院重審。一審法院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對該案進行了審理,認為涉案房屋系曾某益高某娟的夫妻共同財產,曾某益單方作出《聲明》處分涉案房屋,但現有證據均不足以證明該聲明在事後得到了共有權人高某娟的追認,故曾某益單方作出的《聲明》損害了共有權人高某娟的合法權益,不能產生涉案房屋權屬確認的法律效力

曾某傑在本案中主張該聲明系贈與合同性質並以此主張涉案房屋所有權,系以合同之債確定的債權給付請求權來主張涉案房屋所有權的物權確認,故一審法院駁回了曾某傑的全部訴訟請求。後曾某傑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至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本院出具判決書,認為依據現有證據,不能證明曾某益高某娟曾某傑之間就涉案房屋存在贈與合同關係,即使存在贈與合同關係,因尚未完成產權過户手續,亦不能徑行主張確認房屋所有權,曾某傑對於曾某益手寫的《聲明》的性質理解不當,其基於此而提出的訴訟請求法院不予支持,故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法院認為,主張法律關係存在的當事人,應當對產生該法律關係的基本事實承擔舉證證明的責任。本案曾某傑主張其與曾某益之間存在借名買房合同關係,其應當就雙方之間存在借名買房的合同關係承擔舉證證明責任。首先,曾某傑應當證明其與曾某益之間存在借名買房的約定,曾某傑主張曾某益手寫的《聲明》系雙方借名買房的書面協議,但該份《聲明》的主要內容系曾某益個人就涉案房屋的出資以及權屬作出的陳述,而且明確“1993年根據國家政策將該房售給我個人”,未體現其與曾某傑之間存在借名買房的意思表示,庭審中曾某傑亦表示,當時其並不在現場,曾某益高某娟去世後,曾某傑提起多起訴訟,亦未提及其與父親曾某益之間存在借名買房的合意,而且曾認可涉案房屋系父母共同財產;

其次,就涉案房屋的出資事實,曾某傑僅提供了其持有的收據,且僅有一張記載交款人為曾某傑,最後一筆補交的房款收據曾某傑並未持有,且交款人記載為曾某益曾某傑並未就其出資情況進一步舉證,故並不能排除對其出資主張的合理懷疑。

另外,涉案房屋購買於曾某益高某娟夫妻關係存續期間,享受了職工個人購房優惠政策,房屋價款折算了曾某益的工齡,並登記於曾某益名下,故涉案房屋購買時包含了曾某益工齡等折算的財產性權益,並非單純購房名額的取得,故涉案房屋的處分應當由曾某益高某娟夫婦共同決定,曾某益單方作出《聲明》,在高某娟未簽字,依據現有證據亦不足以證明其事後追認的情況下,即使曾某傑對涉案房屋出資行為成立,亦不能認定其與曾某益之間形成借名買房合同關係。

二審中,當事人圍繞上訴請求提交了新的證據。本院組織當事人進行了證據交換和質證。曾某傑提交如下新證據:證據1.之前案件(所有權確認糾紛案)詢問筆錄,其中第五頁、第六頁載明的內容顯示,曾某傑一直主張“房子已經是我的了”。曾某傑的委託訴訟代理人陳述房屋是曾某益夫妻共同財產”是一種法律意見,不是陳述事實,不能構成對曾某傑的自認。

證據2.所有權確認糾紛一案中曾某濤提交的證據目錄,證明最後一筆購房款票據在之前的訴訟中是曾某濤提供的,而本案中該證據由曾某奇提供,證明曾某濤曾某奇對於曾某傑出資購房的事實系惡意串通而不認可。曾某濤曾某奇未提交新的證據,其對曾某傑提交的證據認可證據真實性,但不認可證明目的。

本院經審查,對曾某傑提交證據1的真實性予以確認,對證據證明目的將予以綜合認定;曾某傑提交的證據2不能證明其所主張的證明目的,本院不予確認。

本院二審期間依法補充查明,曾某傑曾某濤曾某奇所有權確認糾紛一案經一審法院審理,最終作出判決。該案審理中,曾某傑認為:“房子已經是我的了”。曾某傑除提交《聲明》外,還提交了一份署名高某娟的書面材料加以證明。判決載明:材料內容為:“一九九三年買一號這套房子時,家庭成員口頭協議是:誰出錢買,將來房產歸誰。這麼多年,這套房子一直是我們老倆口住。現在,我們都是80多歲的老人,我兒子曾某傑和兒媳在家陪伴我為我養老送終。據上所述兩個理由,這套房子理所當然的歸我兒子曾某傑所有。今以此為據,其他字據無效。”落款處有手寫“高某娟”,落款日期為“2007.8.21”。

之前判決對曾某傑提交的證據作出如下認定,對《聲明》的真實性予以確認;對署名為高某娟的書面材料不予採信,理由為:材料底部由他人代為書寫,陳述錄像存在間斷、卡頓情況,且雙方對話內容不完整,現無法核實署名為高某娟的書面材料的代書情況,且該書面材料確有多處塗改、增添。

本案訴訟中,本院詢問曾某傑有何證據證明高某娟同意《聲明》的內容,曾某傑稱前述落款日期2007年的署名為高某娟的追認聲明、以及曾某濤一審中陳述“寫聲明的時候……只是覺得父母的房子父母自己處理即可”,可以證明。

另查明,本案一審訴訟中,曾某奇提交了兩份高某娟的遺囑和律師見證書,證明案涉房屋是曾某益高某娟夫妻共同財產,其中第一份遺囑內容為立遺囑人高某娟將屬於自己的所有財產(包括案涉房屋)在去世後全部由曾某傑繼承;第二份遺囑內容立遺囑人高某娟願將自己所有的案涉房屋中的份額,在去世後由曾某奇繼承。曾某傑不認可第二份遺囑的合法性,認為第一份遺囑與本案不具有關聯性,並稱,有這個遺囑的原因是,在1996年已經有了《聲明》且曾某傑出資,曾某傑認為房子就是曾某傑的,曾某傑看了很多的法制節目,讓母親再寫了補充聲明,去了法律服務所諮詢,法律工作者就做了遺囑。

再查明,曾某傑2001年12月31日向曾某濤林某君借款2萬元並出具借條,其上載明:“如無法還清,將放棄父母所住房屋的繼承權。歸曾某濤所有”。訴訟中雙方均確認該借條內容為曾某濤書寫,由曾某傑簽名出具,且所涉款項已還清。就借條上所載內容,曾某傑解釋稱,其當時急於用錢,讓其籤什麼內容都無所謂。

 

裁判結果

判決:駁回曾某傑的全部訴訟請求。

 

房產律師靳雙權點評

根據本案查明的事實及之前判決認定的事實,訴爭《聲明》的真實性應予確認。本案爭議焦點為《聲明》能否作為曾某傑曾某益名義購買案涉房屋的依據。對此法院認為,本案中,曾某益獲得的以特定價格購買涉案房屋的機會,並非單純購房名額,房屋價款折算了曾某益的工齡,所包含的財產性權益並非僅與“17655.3元”對應。基於涉案房屋中所包含的摺合工齡等財產性權益屬曾某益高某娟夫妻共同財產範疇,涉案房屋應由曾某益高某娟共同處分。

儘管《聲明》中載明涉案房屋由曾某傑出資購買,一旦辦妥產權證,產權歸曾某傑所有,但《聲明》中並無高某娟簽字,不能直接體現高某娟對房屋的處分意見。自1997年10月20日曾某益取得涉案房屋產權證後多年間,曾某傑均未與曾某益高某娟辦理房屋產權變更登記手續。曾某益去世後,至本案訴訟,曾某傑未能提交充分的證據證明高某娟知曉並同意《聲明》的內容,或對《聲明》予以追認。

在案證據反映出,曾某傑曾在向曾某濤借款時以放棄涉案房屋繼承權作為還款的保證,也曾前往法律服務所諮詢與繼承涉案房屋有關的遺囑事宜,還曾以父母贈予為由提起前案所有權確認糾紛訴訟。結合現有證據,儘管這些情形不足以推翻《聲明》的真實性及對簽字人的約束力,但從側面反映出曾某傑依據《聲明》所主張的“借名買房”關係在家庭中,特別是對高某娟而言,並非已無爭議。綜合以上分析,曾某傑以借名買房為由提起本案訴訟,要求判令曾某濤曾某奇協助曾某傑將涉案房屋產權過户至曾某傑名下,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法院不予支持並無不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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